太后这回是真的震怒了。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,这么多年的隐忍蛰伏,福临亲政掌权之后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狠狠的给了她和科尔沁一巴掌。 “满朝文武皆知,你舅舅与孟古青此番来京城究竟是何用意!你怎么敢如此打哀家和你舅舅的脸?!” 她气的面色铁青,怒视福临:“当初你封她为皇贵妃,哀家已经一忍再忍,一退再退,现如今还要把属于孟古青的皇后之位也献给她,你当真是疯魔?!” 福临抬起头来,直视她的目光,神色如常,不慌不忙的道。 “皇额娘说错了,朕可从未下发过封表妹为皇后的圣旨,当初选定她为未来皇后的人,是逆贼多尔衮,现如今多尔衮这个罪人已经被圈禁,他说的话怎么还能作数?况且……骨肉亲情难忘,舅舅和表妹这次来京城分明不过是为了探望皇额娘而已,又有谁敢就此非议呢?” “你!” 听他诡辩,太后气急,拍案而起:“科尔沁与大清联姻本就是常理!从先帝时便是如此——” “那是因为彼时皇阿玛还未入关,还未真正称帝,需要科尔沁扶持,需要给予他们足够的好处。而如今,朕却只需要他们俯首称臣,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主子。” 福临打断了她的话,见她一时语塞,仍旧不准备退步,盯着她的眼睛,又道。 “大清是爱新觉罗的天下,不是科尔沁的天下,是满人的大清,不是科尔沁的大清,朕是爱新觉罗的皇帝,不是科尔沁的赘婿,皇额娘,难道科尔沁有您一人坐镇还不够吗?欲壑难填,他们的贪心究竟有多重,难道,不让科尔沁的格格做大清的皇后,他们就要举兵谋反不成?!” 太后愣住:“福临!” 福临却在这时叹息一声,态度也不似方才那般尖刺一般的强硬,低声唤道: “皇额娘,科尔沁不该再有野心了,眼下前朝需要倚仗的,是咱们满人臣子,赫舍里是朝中大姓,皇后出自赫舍里,最是名正言顺。” 他超乎寻常的冷静,温声细语道:“额娘,儿子想当一个好皇帝,也想当一个好夫君,孝敬您,珍爱黎满,但儿子绝非一时意气用事,爱重黎满,也同样看重朝政,帝王之术绝非只是冷心冷情,还需平衡,需人情味,需偏爱,难道不应该吗?” 太后哑然失声,就此沉默了下来,坐在上首怔怔的看着他,神情极为复杂,好似震惊,好似艳羡,好似恍惚,好似感慨。 “你这是长大了啊……” 她到底不是庸人,知晓当断不断、反受其乱的道理,在江山与朝政面前,原来相交甚笃的多尔衮也能被她轻易放下,更何况此刻。 想明白其中利害关系,又知福临心意已决,太后虽仍旧心有不快,倒也不愿再度纠缠,心绪平复下来,疲惫的合上了眼。 “罢了,罢了。你翅膀硬了,哀家是彻底管不得你了。” 这便是变相的退步了。 福临虽面上不显,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的,俯下身来,对着她行了一个大礼,恭顺道。 “儿子谢皇额娘成全。” 尽管他已经叛逆的将所有事情先斩后奏了,又理直气壮的诡辩顶撞,但是…… 末了又能老老实实的过来慈宁宫请安赔罪,太后还是邪门的感觉到了一丝丝诡异的欣慰。